郭书亭,1976年从警,10年后由青海省调至新乡县公安局,再10年后当了派出所副所长。俗话说: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。然而2005年春天,年逾五旬、已是二级警督的老郭却到新乡县七里营镇龙泉警务室当了一名“片警”。
【招摇】让村里人都知道
老郭所辖的10多平方公里乡村土地上,当时每月至少10多起治安、刑事案件,群众惊恐,企业惊惶,可在地处四镇交界地的龙泉、李台、东王庄、戚庄、宋庄这5个村拨打110,最近的派出所民警赶到也需要15分钟左右。
2005年4月的一个夜晚,龙泉桥头的加油站被一伙蒙面歹徒抢劫,加油站老板被砍数刀,“片警是弄啥的?就是维护辖区治安的!”接警的老郭心痛不已,“可咱从所里赶到时,现场除了血迹啥也没有。”
那些天,老郭憋足了心气儿,“不杀杀这股邪气,还咋有脸穿这警服!”老郭在龙泉桥头路两边的麦田里、小树林里,借着昏暗的月光,忍着蚊叮虫咬,蹲了五六个夜晚,看那些放学的孩子,看那些半夜12点后下班的女工,“哪怕逮个蟊贼也中啊!”结果却一无所获。失落的老郭痛定思痛:“碰不是办法,得谋求长治久安。”不怎么会说话的老郭当即给县局、当地政府提了要求:“这地方有个治安室,才能解决出警不力的问题。”“上百学生每天下晚课要从这儿过,两三千女工下夜班得从这里走,起码得有路灯不是?”于是,局里拍板,警务室有了,七八个治安员到位;于是,当地政府支持,坑坑洼洼的路修了,路灯有了。
头戴钢盔,身着统一制服,骑着摩托车,七八个治安员在老郭带领下,分三班24小时在通往几个村的路上“大摇大摆”地来回走过。老郭说:“钢盔一定要戴,警灯一定要闪,咱就是要招摇,让这几个村的人都知道,这儿有了警察老郭,有了警务室。”
招摇过“市”数月,治安、刑事案件骤减。“这叫啥?这叫威慑!”老郭说。
【游说】咱做个假设吧
其实,早在龙泉警务室设立之前,所辖的5个村都有巡防队,但只扫各自村里的“雪”,而且这些队员都没有经过岗前培训。老郭觉得,他那七八个治安员,面对辖区2474户人家,11002口人,远远不够,得把各村的巡防与警务室的巡防结合起来,相互呼应才能解决“死角”,真正减少发案。于是,他找支书见主任,给巡防队上课,并逐步形成了网络体系:一个电话过去,几个村的队员纷纷响应。
老郭常说:“公安这工作,上至局长下至民警,活儿没好孬,因为一样得没明没夜辛苦,治安员就更苦了。”老郭的警务室,治安员由于来自不同村,更由于各村经济状况不一,他们的报酬多的一月800元,少的一月仅200元,“他们可干的一样的活呀!”收入的差异,也是老郭一直头疼的事儿,“现在一连数月可能都碰不上一起案件,但咱做种假设吧,如果没有这个警务室,没有这些治安员日夜巡逻,这片儿会不会还这么安定?”
为这事儿,老郭没少费心,局里,乡里,村里,能找的他都找了,他说,“夜里,你们都呼呼大睡时,咱治安员却哪儿黑往哪儿去,他们图啥?不就是图咱这几个村安全么!”
老郭的话朴实,理真切,但那几个村的状况他也清楚。这些村,村办企业以出口为主,经济危机让集体收入锐减80%以上,所以,直到今天,老郭仍在游说:“太少了对不起这些孩子呀,要知道,他们是在用自己的辛苦换大家能睡个安生觉啊!”
不过,老郭还说了:“哪怕这警务室只剩我一个,我还要在这儿干。要不,我没脸再穿这警服!”
2009年7月,龙泉警务室更名“郭书亭警务室”。以民警个人名字命名警务室,这在新乡县是第一个。荣耀和压力,那一天,老郭同时感受到了。
这一年,警务室所辖的10.2平方公里土地上,发生治安、刑事案件7起,比2005年前的月均数量还要少。
【陌生】得让村里人记住我
5个村2474户人家,老郭把印有自己照片和联系方式的名片统统送到了,他说:“有事你就打电话,找老郭。”
11002口人,记住老郭的有多少?
戚庄的王大娘记住了。那天,王大娘正在择野菜,老郭推开院门进去了,一番寒暄,老郭说:“大娘,咱这儿最近有啥事儿没?”“能有啥事儿?”王大娘打量着老郭身上的警服,笑指着院外一辆新自行车,又说,“车在外面没锁也没丢过。”“大娘,这样不好啊,还是得锁呢!”“也是也是!嘿嘿,你们不是天天都巡逻么?”
东王庄的一个租赁户记住了。老郭一敲门,一个陌生的面孔让老郭微微一愣:“你谁?”“桥头的老郭,郭书亭警官是吧?”“我问你呢,你谁?”老郭跟着又问,那人道:“哦,我是刚到这儿租房的,就在村里棉线厂打工呢。”“噢,那你有我的名片吗?”“有有。要不,我咋知道你是郭警官呢!”
龙泉村的残疾人“狗碰”更是记着老郭。“郭警官可好啦,恁多年,他没少给我帮助!”满嘴酒气的狗碰说这话时,眼泪丝丝的,“这些年,我郭哥不亲自来我家,就是隔三差五打电话问家里有啥事儿没,逢年过节不仅给俺送油送米,还给俺塞钱!”
说起“狗碰”的事儿,老郭自己都觉得好笑:“这家伙,跟70多岁的老爹一起生活,属于贫困户,靠村里救济生活,但好动,一有空就拄着双拐到处转,也好酒,一有机会就去喝两盅,有回他在外喝多了,拦出租回到村却没钱给人家,还嚷嚷‘我哥是老郭’,那司机可能是知道我,没收他钱,我知道了,熊他说‘下次再遇这事儿,你可别打我招牌,实在走不回来了,叫我去接你也不能不给人家钱呀’。谁知没几天他真打电话‘郭哥我喝多了’,我只好去接他。搀他坐上车,不想理他,他还一个劲儿解释呢,‘郭哥,我就是想坐坐警车嘛!’”
“我这辖区11002口人,认识我的至少有八九千。”老郭自豪地说。但在李台庄,74岁的老住户李大爷却对他显得异常“陌生”。“我是老郭,桥头的老郭。”见到他时,老郭这样的开场白,却招来大爷一阵摇头:“我不认识你。”老郭尴尬当场,大爷又说:“我一天三趟从桥头过呢,而且你们也见天从我门前过,但我从不跟警察打交道!”“我、我是这儿的片警。”老郭的脸显得有些红了。“我知道你叫郭书亭。”大爷笑了,“不认识你是件好事儿!要是天天都找你说事儿,咱这几个村都成啥样了,对吧?”
老郭一愣,旋即咧嘴陪着大爷开心地笑了。
5个行政村,10.2平方公里土地;2474户人家,11002口人。走在这片土地上,没几步,总有人笑着上前寒暄,老郭如沐春风,满靥笑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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